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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相逢(二)

玖,相逢(二)

(一)

漆黑如墨的天,倾泻而下的雪。无人的街道,独自行走的他。他的羽绒服上的兜帽,刚刚戴好又被狂风吹飞了。急忙地七手八脚从后面拉上兜帽.只是,满满的雪已经塞满了兜帽。

没注意到,他戴上了,一声尖叫。

“冷死我拉!该死!”

后背因为兜帽漏进去的雪,让他终于失去了忍耐着前进的心。雪地里,上串下跳的。

最后被寒风像吹皮球似得滚进了一个已经关了门的店铺的屋檐下。

本来就瘦弱的他,被寒风狠狠地将脑袋撞在了店铺的墙上,直接头晕目眩,踉跄的脚步,扑通一声地坐下.蜷缩的身子,急忙怂在屋檐的角落,十足是一只饿死的流浪猫。

不断打寒掺的他,那扬起的视线,望着屋檐,望着落下的白雪花,望着漆黑的天,下意识地肚子响起“咕噜”的声音。

他饿了,一直衣食无忧的他饿了。

“啊,早知道就早点回家就不用遭着罪了。不知道爷爷到了没?啊,昏死了!”

昏昏欲睡的脑袋不断脑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自己门口等着自己的情况,还冻得要死不活的,毕竟,他那个混蛋父亲可是吩咐他接待爷爷的。

屋檐下的少年就坐不住了,立刻精神了,站起了身。

只是……一股寒风的刮过,一道肚子的响声,一下刺骨的寒掺。

“好吧老天你赢了。”

少年还是选择了乖乖地坐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望着对面那已经被大雪所掩埋的玻璃电话亭了。

雪在跳,天在啸,他在笑,只能在苦笑。

那个憧憬的存在,那个为自己起名的人因为自己的犹豫饱受着寒霜,少年,那年还是一根筋的少年,他瞒不住自己的良心。

“让一个七十岁的老爷爷等自己不好吧,至少给老爸电话,让人去接待一下爷爷好了。嗯,就这样好了。”

眼前离电话亭虽然只有数十米,可是体力已经见底,还冷得瑟瑟发抖的家伙嘴巴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再一次站起来,拉紧了兜帽,收紧了校服的皮带。

瘦小的身子在猛烈的狂风和暴雪中奔跑着。

只是,一个红色警报级别的雪灾,一个能让全城都去避难的雪灾,还对付不了一个十一岁的破小孩?那还叫什么灾害啊!

所以不用多想,也不用去猜测,少年前脚抬起,跨出商店屋檐那安全区,就被一股强烈的寒风,像吹张纸片一样轻松地从他那瘦小的身子从地上掀起,以三个圆润的圈,滚落在一个雪堆上。

本来就晕的他,再加上这1080度的旋转,差点就直接进去了昏睡模式。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只能勉强地将手抵在了额头前,抵挡着袭来的大雪。

只是雪,愈发的大,他已经被埋在了雪堆里近半个小时。知道吗?人一旦在雪堆里睡着了,就意味着死去,因为他的体温在不断地流失,细胞间接性地进入了死亡状态。

那已经快被大雪埋住的瘦小身躯,他眼镜上全是纯白的雪花,后面的眼睛也快咪成了一条细线。是的,他,苗响,快要死了。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频死的他,似乎听到了木桶被狂敲的声音。

“怎么了?苗候,无端端醒来,还乱敲封印的神木桶,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有多危险啊!”

少年还听到一道阴柔的声音,忽然在大雪中骂咧咧的。看来自己真的要死了,少年是这么想的,因为临死的人总会有幻听。

“爷爷,有人,在求救,我能感觉到,熟悉!”

“哪里啊!你爷爷这么犀利的人都感觉不到,就凭你?”

“爷爷,笨蛋!”

“哎呀,信不信你爷爷我禁食你一天啊!”

“爷爷,床下有很多大姐姐的书。”

“你!你!你!你这个臭小子还乱翻我东西!”

……

在雪堆里的少年,莫名其妙地笑了,他在想,他妈的西方传说都是骗子,还说临死前能听到天堂的声音,现在自己他妈的听到这爷爷和孙女辈在完全没脑子的骂架是天堂的声音?

真混蛋……西方人尽扯淡。

雪,终于将那瘦小身子完全盖住。他,将要要闭上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了一道黄色身影,后面背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只记得,那一道声音。

“爷爷,雪下面,人。”

那是很嗲的天声,唔,一定是天使的声音……

没能看到样子,少年就已经晕过去了。

(二)

身子传来了久违的温热,点燃了他最后生的火种,冷冻掉了的身体机能也慢慢地开始恢复了工作。那是久违的感觉,跟父亲的怀抱一样地温暖。虽然,距离那股温暖已经相隔了数年,但是他仍牢牢地记住。

而脑海却是一个莫名其妙地梦,却意外地温馨。

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年轻人抱着一个还带着血的婴儿在放声大哭,他知道那年轻的道士,那是幸福的哭泣。

因为他身边站着的人,他都认识。

一个中年男人抱着道士相拥而泣和一个虚弱的妇女躺在床上,欣慰地看着两人。那中年人,他认识,是他的父亲,而那妇女,他也认识,是已经去世的母亲。

只是那个年轻的道士他不认识,那张脸在梦里太模糊了,可是他的身份,他却知道,因为他在大喊,哭着在大喊。

“这娃,就叫响!你看看他一出来就哭得多响,以后他的人生也一定响彻世界的!”

多捞的名字啊,是啊,他的名字。

那道士是……他从来没见过面的爷爷。

……

“爷爷!”

穿着大棉睡衣的他从床上蹦了起来,莫名地大叫。刚刚才恢复过来的视线,全然是熟悉的东西。当时最潮的房间设计,最新型的电视,最牛的Xbox,最炫的衣柜,很显然是他的房间,微微一侧的视线里,还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太好了!少爷!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现在就立刻给老爷报个平安。”

老妇人看到了那还能大喊大叫的少爷,眼泪都掉下。走到了自己房间的阳台,急忙从自己的欧式女仆服里,掏出了一台诺基砖拨了个号。

还有点神志不清的他,听着阳台传来的通话声,也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那位大忙人父亲,因为大雪没能及时飞回到国内。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到来。而自己因为从学校太迟回来,刚好遇上了大雪灾爆发,差点就死在了大雪之中。没死成是因为一个自称是“苗志远”,面相才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把自己救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差点就死了,那老妇人,就是自己家的女仆长叫来了的私人医生们都一致认为自己没救了,而那个年轻的道士却用一晚的时间把自己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了。

所以因为救了自己这点,女仆长才没跟那道士计较他冒充自己爷爷“苗志远”这事,还让他留在了屋子里休息,而那道士也因为救活自己通宵了一整晚太累了,现在睡下了。

真离奇荒诞,简直就像在写小说,自己成了主角,被什么高人救回来了。虽然那只是他一向情愿的想法,但是内心总有一股莫名地情绪在牵动着自己。

——一定要去见那道士一面。

偷偷地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厚衣服,趁着女仆长还跟自己父亲哭得正上头,偷偷溜出去才是最佳选择,毕竟女仆长太缠人,她太疼爱自己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离开了。

……

(三)

他还是有些冰冷的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手把,轻轻地,没有一丝声响,他推开了客房的门。而客房也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变化,和毕竟,这曾经是爷爷的房间,在自己没出生前,爷爷和父亲住在汴梁的房间。

没一样现代化的家具,房间的中间,有得只是那古色古香的藤椅和檀香木所做的贴墙桌,上面满是一些用类似古文写成的书籍堆放书桌的右上角,而那个据说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上十倍的衣柜,依旧安静地占领了这小小客房的近大半空间。平时开在着的琉璃窗户因为大雪紧紧地闭上看不到窗外,谣传是爷爷师傅所种的那颗巨大银杏树。

这间房间的最大特色,那雕刻这八卦的床榻,还是和以前自己偷偷来过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时时刻刻都能散发这幽幽的古香。唯一不同的是,他幻想着上面睡着的是一个面相慈祥的和蔼老人,现在却是一个睡相极差的年轻的人。

而且完全没有他之前幻想都得那种大侠风范,那是一张平凡的脸,当然并不是指,这年轻道士长得不帅,是相当的帅,而且是阴柔的美,他大概是平时束着发,现在睡着了,是散着那头乌黑的发,颇有几分古代秀才美男子的味道

他的平凡,是指他明明能救活已经的自己,却像普通人一样,会打呼噜,还会张大嘴巴,流着口水睡觉,更平凡的是,明明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模样,可他却像小孩一样还会踢被子,而且窗边还放着自己六七岁才会看的凹凸曼漫画。

少年唯一满足的是,他最像大侠的地方,就是背着一个老大的木桶,现在就放在了房间的中间,上面还满是红色的符文。

他人之物,不可动,少年没碰那木桶。

……

本来,他应该是失望的,他幻想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大侠,就算休息也是什么打坐的,结果来到却是个平凡人。

但那是,左胸口下那跳动的东西,望着那张脸,却是流淌着一股暖流,没有为什么。他下意识地为那道士盖好了被子,一声低语。

“有个好梦。”

……

少年离开了客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关上了门。转身打算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现在大概女仆长也和自己父亲通完了电话了。

可是,他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后背……

——那本该放在房间的木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红色的符文在木桶的表面涌动,木盖被微微顶开,露出一对金色的瞳孔,还有一截黑色的“毛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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